《诗经·小雅·甫田之什·大田》小札二百拾八
大田多稼1,既种既
戒
2,既备乃事。以我覃
耜
3,
俶
载南亩4。播厥百谷,既庭且硕5,曾孙是若。
既方既
皁
6,既坚既好,不
稂
不莠7。去其螟
螣
8,及其
蟊
贼9,无害我田稚10。
田祖
有神11,秉畀炎火12。
有渰萋萋13,兴雨祈祈14。雨我公田15,遂及我私。彼有不获稚,此有不敛
穧
16,彼有遗秉17,此有滞穗18,伊寡妇之利。
曾孙来止,以其妇子。馌彼南亩19,田
畯
至喜。来方禋祀20,以其骍黑21,与其黍稷。以享以祀,以介景福22。
译:
广田多稼穑,选种修农具。前期事已备,带犁去农田。先犁南面田,播下百谷种。挺直又壮硕,顺遂曾孙心。
秀穗灌浆期,籽坚又饱满,田里无稂莠。除去虫螟螣,还有那蟊贼,无害我嫩苗!田祖有神威,给予烤大火。
天阴云密布,雨丝润泽下。灌溉先公田,滋润我私田。那有未割穗,此有没捆稻。那遗成把穗,此滞禾穗子,留于孤寡老。
曾孙来视察,携妻带子嗣。饭菜摆南田,喜祭神农神。周王亲祭祀,奉献牛和猪,供奉黍稷诚。祭祀来歆享,祈求降洪福。
注:
1.大田:广大的农田,包括公田与私田。
2.种:选种。戒:准备,预备。
3.覃:长也。耜:(sì音四)古代犁地农具。
4.俶:(chǔ音怵)开始。5.庭:同挺。硕:壮硕。
6.方:通“房”,谷始生壳,还未合满。皁:同“皂”。谷壳形成,尚未坚实。
7.稂:(láng音郞)形状像禾苗、妨害禾苗生长的杂草。莠:(yǒo音友)穗有毛,很像谷子的“狗尾草”。
8.螟螣:战国末期毛亨“食心曰螟,食叶曰螣,食根曰蟊,食节曰贼。”螟:是一种绿色小虫,生活在稻茎中,吃其髓部,危害很大。螣:以苗叶为食的昆虫。
9.蟊:(máo音毛)吃苗根的害虫。贼:吃禾节的害虫。10.田稚:田中之苗。
11.田祖:田祖之神,应为神农氏较妥。《周礼·春官宗伯·瞽蒙/司干》:“凡国祈年于田祖,龠(yuè音月)豳(bīn音兵)雅,击土鼓,以乐田畯。”
12.畀:(bì音必)给予。
13.渰:(yǎn音眼)乌云密布貌。萋萋:同凄凄,天气寒冷。
14.祈祈:徐缓貌。
15.公田:井田制,方一里为一井,其田九百亩,成井字,中间是公田一百亩,余八百亩分八家为私亩,同养公亩。
16.穧:(jì音计)割下来未捆的农作物。
17.遗秉:成把的遗穗。18.滞穗:遗穗。
19.馌:(yè音页)将饭菜带到田头。
20.禋(yīn音音)祀:古代烧柴升烟以祭天,此处是指秋祭。
21.骍:(xīng音星)赤牛。黑:黑猪。22.景福:洪福,大福。
议:
本诗笔者很是喜欢,就如去田头坐坐时,一个老农在与我讲述自己的稼穑故事,娓娓道,醉醉听;欣喜之情没有时间错位的违和感。老农的幸福来源在于:农事可以自己安排,一年四季都有事情可做。诗意是层层提升,最终可以朝见君王。也可以这样说:老农一直走在朝圣的路上,这个“圣”就是君王,也是圣王。
那么,用什么来朝圣?
首章:事前统筹考虑,周密安排。只有良好的开端,才是成功的一半。并且点题:所有一步一步的努力,就是在顺遂圣君之心。一个农夫的心,与君王那么贴近,那不就是个圣君吗?这样的国度,还有什么事可忧的。
二章:就如养小孩那样照看着百谷,拔草、抓虫、祈祷……一番心血才知粒粒之辛苦,朝圣之路是心血浇灌。
三章:祈祷的是公田优先,公田就是井田制的中间块。田中有君王;田中知八户人家共同帮扶,守望相助;田中知孤寡老弱,留于他们不露痕迹,默默中一同分享丰收的喜悦,民风淳厚得以凸显并跃出纸外。
四章:百姓的生活,就是衣食无忧,“养生丧死”无憾,一个人对生命的过程没有遗憾,那整个天地也没有什么戾气,这就是王道,王天下者便是圣君。
戊戌年二月初七